那年北平不怎么太平，但这些本不应该传到我的耳朵里的，是王先生告诉我的。王先生教我国文。在我印象中，他是个十分清秀好看的人，尤其是笑起来，十里春风怎能比得上他。他一直都戴着一副金丝框架眼镜，而我至今都忘不了的是他的眼睛，是那个年代的人不该有的眼神。他人温润的像我一直很宝贝的那块璞玉。好像从未浸染过红尘。
他哥哥是总部司令。他说，他想参军，哪怕在部队里担个文职。只是家人都图他能现世安稳。
那是一个雪夜，我本已经睡意朦胧，却被温柔的声音唤醒。王先生是偷偷翻墙进的宅子，他披着深色的棉质军装外套，盖住了瘦弱的身躯，只能看到他宽阔的肩膀，我没见过这样的他。真的像是个军人呢。给我上课的他，一直穿着一件白衬衫，最热的时候只解开一颗纽扣。
我要走了，以后大概没机会再给你上课了，教案留给你，你可是我唯一的学生，还有，我希望我没有机会再看到你。
王先生走了，以至我之后的很多很多年都没再见过他。之后啊，父母与我迁去了香港。
1950年，我回到北平。我终于见到了王先生。烈士陵园里，他的照片和我记忆中一样，不知比五月的春风要暖了多少。
而后来我已年过六十，未曾婚配。
余生很长，你好难忘。
我与你曾为师友，足矣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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